忽然接到外地一个朋友的微信,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答应我”,我有些摸不清头脑,问:“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这位朋友给我回了微信:我想让你给我写封信,带信封,纸质的那种!
干嘛?写信?!这微信有啥不能唠,干嘛要写信呢?我更摸不着头脑了。我把我的疑问告诉她了,她倒显得很轻松:就为了要那信封和邮票,盖了戳的。听她口气很认真的样子,我也就答应她了。答应她的同时我在心里还犯着嘀咕:邮局还办理这项业务吗?还能给邮吗?
说办就办,同时也带着一份好奇心我来到了邮电局。邮电局外竖立着一个墨绿色圆柱式带帽檐的邮筒,想必早已是一种摆设了。一进屋,我就直奔邮递员,确切地说现在的邮递员实际上就是快递员,整天忙于快递物流,哪里还有什么电报和书信,连报纸期刊都已经很少了。
邮递员是个小女生,看我进来赶忙摆手:“没戴口罩,站门口,想办什么业务?”,我这才发现自己由于匆忙忘记了戴口罩,我一边解释一边说:“我想邮信”,“邮信?邮什么信?”,你说搞笑吧,连一个邮电局的工作人员都问我邮什么信。看她迟疑的样子,我边比划边说:“就是那种带信封的纸质信”。“噢”,小女生口罩上方的眼睛和眉毛向上挑了挑,“往哪邮?几封?”,我如实回答她了。
我的外地朋友觉得邮一封信不过瘾,另外又写了地址,让再给他们单位几个部门负责人每人写一封,一共是六封信,她交代这些任务时特别说了,需要多少邮费她红包发给我,她以为现在邮费一定很贵吧。
邮递员看上去像是“90后”或“00后”,明显感觉对这项业务不熟练,她查了半天告诉我说:“是平信吧?邮票一块二,信封两毛。”我拿微信扫给她八块四毛钱后说:“我把信封和邮票拿回去写,下午写完再拿回来邮,”她说:“可以”。
我就拿着她交给我的六个信封和六张邮票离开了邮电局,这信封还是那种似曾相识的草黄色信封,邮票是国内的山水景区。捏着手里的信封和邮票,我心里颇有感触。
不再写信的日子大概已有十七、八年了,03年我离开农场机关的时候就再也没写过信。即使在机关的时候也是给报纸投稿,尽管用的是信封和信纸,但从没在信上给编辑说过半句多余的话,因此真正追溯自己写信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高中毕业后,没有正式工作给文学期刊投稿,顺便给编辑说几句套近乎的客气话,给毕业后在各地工作的同学写信,也替不识字但始终惦记老家外婆的母亲写信。
我真正学会写信还是在上小学一年级之后,认的字虽然不多但都是替母亲而为之,母亲1958年随抗美援朝转业的父亲一起来到北大荒安家落户。来北大荒时她仅有21岁,母亲一辈子都省吃俭用,过年过节都要给千里之外的外婆邮钱邮物。平时没事了就给老家写信,起先两个哥哥代笔,我认字之后我代笔的时候更多。因为他们代笔的时候基本都是按照母亲说啥他们写啥,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发挥。而我就不同了,除了母亲交代的话语之外,我喜欢个人发挥,介绍北大荒的人土风情,诉说一下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的内心情感。写信的时候经常有不会的生字,开始是标拼音,后来是查字典。写完信后,一般都是交给生产队的文书或者是托到场部办事的人去邮。然后就是盼老家人给回信信笺,你来我往的,写信看信无形之中就增进了这种亲情,我也是不知不觉中增强了这种写作的才干。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亲调动工作,我家搬到一个偏远的生产队。那时候通讯落后,每个生产队仅有一部电话,而且是手摇的那种,经过场部交换台转接很不方便。而且生产队一般也不允许个人私自用公家电话,除非有什么大事急事,外面来了电话还得在生产队大喇叭里哇哇喊一通叫你去接。我家新搬到的是一个新建的生产队,没有几个学生,而且不同年级的学生在一个教室上课。而我原来的生产队同班同学有三十多个,因此搬家之后我特别的想念他们。
一天,有位老师去我家原来的生产队办事,临行前几天问我有没有事,我想了一下说,能不能帮我捎封信给我过去的老师和同学。这位老师说“可以啊”。于是我赶忙去写信,写我人生以来第一封自己的信。在信中我先是问候老师,然后挨个问候每一位同学。包括搬家前曾经跟我动过手的一位同学,那时不知因为啥两个人就动了手,而且鼻子都流了血。即使这样,不管当时谁有再大的过错,我都觉得可以原谅,而且非常想念他们。我通过我的第一封书信诉说了我的思念之情,并且诚挚地邀请我的发小小伙伴们到我的新家来做客。
上学的时候还听说过有的同学写过求爱信,中国人过去在表达男女爱慕的时候比较含蓄隐晦,写情书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嘴上说不出口的甜言蜜语,纸上可以充分表达。不像现在男女表达爱慕几乎就可以不分场合,除了语言外,更多了一些肢体动作。我属于情商低的那种,上学的时候不曾写过情书,更不会表达爱慕。
书信的作用往往也是出人意料的,平生第二次自己真正写信是在农场的一次招聘活动之后,参加笔试获得第一的我满以为可以顺利进入这次招聘职场信笺,未曾想在接下来的综合测评中我竟然被挡在了外面。一气之下我写了封信直接投书给当时的农场党委书记,后来这封信果然起了作用,我被抽调到农场机关,并且在岗位上一直干到今天。
书信来往的时候,见过邮电局的邮递员骑着那种墨绿色的大摩托,背着那种特有的邮包挨个生产队跑。那个时候人们的情感传递就靠着这一个个的信封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原始的,也是原生态的,没有电子的污染和侵害。
过年过节这种书信就更加密集,读着、读着,人们能够读出喜悦,读出眼泪,见字如面也见字生情。而现在过年过节,人们电话都懒得打,最简便的方式就是发微信,有时字都不用打,就直接发现成的表情和问候。
最早打败书信的是电话,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程控电话开始实现,家庭私人电话开始普及,尽管最初安装费也要几千元,但是电话的快捷便利确实让普通家庭受益。于是家家都争相安装电话,地方部门也都把电话安装率当作一个地方经济发展和文明程度的一个标志。有了电话,不管个人也好公家也好,有什么事直接就可以通过打电话说,通过打电话表达,那种问好、问平安、问健康、问爱慕的话语也就用不着再在书信里表达了。后来有了无线电话,每个人揣在身上随时随地就可以摸出来打,书信这种方式就逐渐被人遗弃。
而有了宽带、有了电脑、有了电子邮箱,更有了QQ,书信交流就更被人抛弃了,不光是写信,就是一般的材料、报告等,人们也都是敲键盘,用电子录入。即使遇到生字,只要会拼音会词组,都能顺出你需要的文字和语句。彼此之间需要沟通和问候,敲敲键盘动动鼠标,瞬间就能让对方收到你的信息。
手机演变为智能化后,书信更是变得无影无踪了。人们之间想问候一下只要在手机屏上用手指轻轻来回划拉瞬间就能解决。如果想面对面见一下,打开视频就能完成。这种超级的便利是过去那种手工书信完全不能够比的。
但所有电子产品完成的电子“信”,却让人们越来越变得懒惰了,人们已经轻易不拿起纸笔来了,甚至有人在写“信”的同时都懒得去想懒得去措辞,偷懒的方式就是引擎搜索,用搜索来的文章改头换面,试想想这种“信”还有温度可言有情感可言吗?连过年过节的问候语也是千篇一律,没有个性没有温度。不光是大人现在连孩子也在变得懒惰了,作文不是用头脑去想而是上电脑、手机中去搜索,眯缝眼的人多了。人们对纸笔早已经生疏了,难怪手书的信就要绝迹了。
我在领命给朋友写信时就遇到一些麻烦,本来觉得很熟悉的字,在落笔时就觉得很生疏,没办法不是查字典而是用拼音敲键盘,顺出我不会写的字,敲出键盘的一刹那,心里都觉得不好意思:“哎呀妈呀,这么简单的字怎么就写不出来呢?”。
我先是给朋友的各个部门负责人写信,这些人都是虚拟的,但是我尽力写出不一样的内容,比如销售部门负责人,我就写销售工作多么重要,作为销售负责人有多辛苦,美言几句,并叮嘱他在做好销售工作的同时多注意身体云云。还有其它几个部门我都是根据字面理解也并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具体工作,凭空想象凭空编造了一些话语。尽管朋友一再说不用写太多,但我努力去写,一个是让她知道我不是在应付了事,再一个也让她领教一下我的文字真功夫。
写完五封信之后我开始给朋友自己写信,这封信从哪开始写呢?还是省略不说了吧,透露一点的是给她的几个部门负责人写信,每封信只凑够了一页稿子,而她这封信足足写了两大篇。
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写了六封信,小有一种成就感。去邮局的时候我特意在那个孤零零的邮筒前给六封信拍了照。见到邮递员我又临时改了主意,我担心我煞费苦心写好的平信,在投递过程中由于大家的不重视,弄丢或延迟投递。凭我过去的经验是发个挂号信,投递员相互都履行交接手续,安全性更可靠些。我把我的想法说给邮递员,她也比较赞同,我又补齐了挂号钱,并把我的身份证号、手机号以及朋友的手机号一并告诉了她。临走时我对她说:“关键是要你们带日期的钢戳印”,她向我会心的一笑。
第二日早晨,邮递员给我来电话说:“怎么找不着对方的具体地址呢”,我说:“不可能啊”。随后我赶到邮局,她让我念信封上的地址,她再次笑了:“你这是写的什么字啊,这么草”,我也笑了,多长时间不动笔了,努力认真写好每个字,但是笔很难听使唤。她又在我写的信封上对容易认错的几个字用笔描了描,“咔咔咔”盖起钢戳,难得遇到的邮信业务,让她盖起钢戳来的样子显得格外潇洒,格外美丽,我写的信终于要出发啦!
不几日,朋友高兴地在微信里给我晒收到的六封书信,她不是集邮迷,但她却特别重点地展示着那黑色的钢戳,似乎那上面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油墨香,她在意的是这个年代收到了远方朋友的来信,她向我竖起大拇指,心里显得格外的激动格外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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