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卫
你听过狼嚎吗?狼嚎的声音是“啊——呜”,而不是“啊——哈”,后者是京剧里的小花脸。我认为,狼嚎有点换声的意思。到高音时变窄,任何事物(从金字塔到歌唱),都是一个道理。否则上不去,上去了也难听。让我们试着以不同的方式来解释换声。
不同视角下的“换声”
从解剖学角度:人唱到自然声区极限时,必然会有一种本能反应,就是喉咙提起来帮忙,喉部肌肉拼命拉紧,喉结堵住通道,导致表情痛苦、声音发直。换声就是通过一个动作,让喉部以及声带待在原地不动,因为声带只管发出声音,管你什么音高,它只在原地工作。
从音波角度:判断唱法是否对路只有一个标准,即音波Vibrato是否正常,发直肯定错了。
从哲学角度:换声是将不自然回归到自然的一种概念。
从美学角度:换声后的声音无疑更加高贵。
从歌唱角度:换声是跃向高音的台阶。
从文学角度:换声是黎明前的黑暗。
从拳击角度:换声是出拳之前收回来的那一下。
从绘画角度:换声是过渡色。
从平衡角度:歌唱完全是转移注意力的艺术。整体松,喉部就紧而发涩,整体动,喉部就自如。
人在唱到稍微高一些的音的时候会提起来(这是本能),那就是没有换声。但其更深层次的含义是:缺乏自信,试图躲开那个换声区域。但要知道那是躲不开的,和生活中所有问题一样,你必须直面换声,越过它,才能获得统一而丰满的声区。
我认为换声不单纯是技术行为,更是美学要求。换声是必要的,否则歌唱就谈不上技术。帕瓦罗蒂说:“没有cover(混合声)就不是纯正的美声唱法。”有少数大师像迪·斯苔芳诺或阿拉加尔,人们都说他们不换声。但仔细听,还是有些许换声痕迹。这是美声唱法的本能,只不过迪斯苔芳诺换得不明显,试图保持一种大众美学的通俗美声唱法,也就是不那么像传统美声。但斯苔芳诺付出的代价是过早结束了歌剧舞台生涯。
什么是换声,如何换
首先,我得诚恳地说一句,换声必须建立在积极的歌唱表达基础上。意大利人不会来跟你纠正语言习惯和歌唱的状态问题,为什么?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们本身就是地中海文明的产物,觉得这一切理当如此。他们的说话自信而打开,面部天生富有表情,语言像孩子般清纯,这一切都是歌唱的原始状态。
我有个观察,中国唱得好的歌唱家大多有着阳光般的性格。声带是歌唱活动中的无机物,只负责发出物理音响。其他的得依靠大脑,调动喉咙、面部和腹部肌肉来把声音制作成歌唱。任何高明的技术对于一个僵硬的肌体和灵魂而言都是无效的。有一位大歌唱家说过:歌唱时,只有面部和腹部发生关系。
如果能够把意大利语发到纯正(不一定要会说),本身就完成了美声唱法的一半。卡鲁索的歌唱方法一书中明确提到:歌唱的基础是说话。说好了意大利语,你的喉咙和相关肌肉肯定都处于积极而打开的状态。看看意大利人说话的样子,岂止喉咙,恨不得手脚都用上。有个笑话说,意大利人到了冬天就变得沉默寡言,因为手插在兜里。一个积极的说话状态构成了美声唱法的前提条件,自然也为换声做好了准备。
很多声音问题在于只唱母音或过早唱出母音,没有辅音,这起码违反了说话的原则。没有辅音,什么也没有,只剩下空洞的回响,你甚至无法判断他的音准。要知道一个单词的写法是先有辅音后有母音,辅音没有立住就出母音,显得处理随便,更不用说意大利语的双辅音更需要腾空憋一下再出。
为什么很多人唱歌不动人,因为他们忽略了过程,随随便便把母音甩出来。演戏也是一样,唱的或者演的人一步到位,省略过程,我们很清楚地感觉到,连他自己也没有被感动。很多人唱歌辅音尚未清楚到位,元音便迫不及待地出来了,其结果从声音、气息到表达都错了。错在哪里呢?从表演的角度而言,显然你没有意识到你在唱给对方听,你不在乎对方是否听懂,也没有表达给对方的欲望。那么声音就只能在你的腔体里紧张纠结、左冲右突、互相拉扯。当你养成永远唱给对方听的习惯(即便是自言自语也是把自己作为对象),你的声音便有了去向、归宿。正如戏剧中的独白并非真的是一个人在唠叨,独白的对象甚至超越了对白回响是什么意思,包括:其他角色或者你自己。如此,便避免了另一个阻碍声音的因素:面部冷漠僵硬,毋庸赘言,一双僵硬的手或一张僵硬的面部如何能够塑造出艺术品?
人是自然的产物,人自己是无法控制自身很多器官的,器官会根据你的需要来自行调整,器官本身是自成体系的。如果你的初衷是放松运动,器官自己会调整,反之,器官就会僵硬。我曾经问一个大歌唱家回响是什么意思,“你是如何用气息的?”他回答,“我很少单独想到气息。”这回答完全符合我的期望,只要方法对了,气息自己知道如何支撑你。卡鲁索说:是歌唱发展着呼吸,而不是呼吸发展歌唱。
其次,如何换声?换声的解释有多种,母音变暗、关闭、唱得柔一些、声音掩盖等。我认为都没有本质地去解释。我认为是两个动作,如张大千所言:艺术在于似与不似之间,不似则欺世,太似则媚俗。换声是一个道理,在换声区,你把这个“e”唱得完全是“e”,那就是太似,你唱的完全不像“e”,就是欺世。所以“e”母音的换声是两个母音,出口“e”之后立刻变成“eu”(类似法语发音)。如果说到技术,那就是在换声的那个辅音上踩一脚,一跃而上,声音进入安全的位置,只有这一踩,元音才能立刻变暗,与中声区统一起来。
缺乏激情的人无法从事歌唱
我认为,在学生不具备正确而积极的歌唱状态的情况下,任何方法都是无效的。我经常看到学生歌唱时,脸部面无表情,肌肉麻木不仁。人的面部有44块肌肉,可以做出1800种表情。亚洲人的脸大多数本身长得就不像洋人般夸张,如果表情再不丰富,那就从演到唱都僵掉了。相反,如果把歌者面部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都积极调动起来,那么声音盘活了,人物出来了,歌词清楚了,音乐丰满了。
很多学生的歌唱总是快得要命,好像食堂快关门了一样。我感觉到,他们似乎担心慢下来会造成单调,这明显是基于歌唱的不自信,以及对于音乐情绪传递的不自信。我既听不清他们唱的是什么,也听不懂他们想表达什么,更体会不到音乐的美。造成的后果是,他们的音乐完全没有被填满,有时连音值都不到位,就像4月的阳澄湖大闸蟹,还是空的。当我试图让他忘了声音,而集中全力于歌词和感情,甚至让他们边唱边把钢琴擦干净,声音反而出来了,音色有了,音的震动也丰满了。一举三得,歌唱好,活儿干好,身体也锻炼了。去看看意大利伟大的男中音蒂托·戈比演唱时那丰富多变的表情,要知道戈比声音并不大,戈比让我敬佩的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他用声音在表演。论声音,他确实比不上同时代的巴斯蒂亚尼尼或普罗迪。他的高音有点硬,缺乏宏大的音量。但是他的声音是用来看的。严格来说,戈比是个歌剧话剧同体的歌唱家。他的伟大之处在于运用演唱、形体、身段、表情将歌剧达到了应有的戏剧高度。
一个缺乏激情的人无法从事歌唱。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蒜的香味是靠什么出来的?热量和油!
的确,不是谁都换声。大都会歌剧院有位老一辈名歌手叫麦克奈尔,典型的不换声,中声区还好,到了高音就开始发直,很难更好地控制、运用声音。我第一次听到换声的概念,是在声乐教育家罗魏那里,他的换声极其漂亮。后来,听到意大利男中音赞卡纳罗,他是换声的典范,演唱的审美感觉无法形容。他有该有的一切:张力、爆发、抒情,但这一切都被高度统一在一种优美的音色中。尤为可贵的是,他把技术性的换声变成了艺术化的音乐处理,换声的效果成为以音色变化来表现情感。这就是换声的美学,把技术重新回归为自然的表达。
还有贝尔冈齐的换声,本身就是声乐课。因为他是男中音改的男高音,所以每一个音都有一个很长的过程,我们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是如何换声、掩盖、运用气息的整个综合过程。对于听众而言有时过于冗长,所以他唱一首歌经常比别人长,一个音“捣鼓”半天才到位。而这位老先生久而久之修炼成了一套做功,他把这个漫长的技术过程表演成为对歌曲的细致处理,从而掩盖了声乐上的小心翼翼。有时高音偏低的确是事实。但对于学声乐的人而言,他的演唱几乎是教科书,你可以学到所有应有的东西,他的声音不靠前也不靠后,准确而自然地打开。在他全盛时期,他的高音属于云遮月一类的极富美感的状态。在他那里,高音不再是飚一下的廉价乱吼,而是温暖而富于语言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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