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友@节气说策略 分享了他潜伏在钱宝维权群里的所见所闻,雪球菌觉得大家应该一起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是12月28日的晚上八点,距离我进入第一个钱宝维权群已经过去了20个小时,我现在已经退出了所有的群,这20个小时仿佛一场奇幻漂流。几个朋友都鼓励我把所见所闻写下来,我无意去蹭这带血的流量,但我真的觉得有必要把这人间百态写出来,我尽量不带主观情绪,保护个人隐私,希望大家不要人身攻击。
初衷
我在南京生活过很久,我算是半个南京人。钱宝网在南京普天盖地的广告,让我这种对P2P充满抵触的人,也有所耳闻,南京很多电影院都有钱宝厅。我之前的同事还向我极力推荐过钱宝,我当时还真的看过,其实钱宝真的不是传统的P2P,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形式。
之前看到泛亚、e租宝出问题的时候,总觉得离我很远,但这次,我感到受害人离我是这样的近,他们可能是我死党的小舅子、前同事的妈妈、同学的好朋友……我想知道受害人们现在是怎么想的,焦虑吗?后悔吗?还是充满了其他的情绪。出于这个初心,我从昨天晚上12点,开始试图接触钱宝网的投资人们。
网络暴利灰产
生活远比艺术要奇幻的多,一直知道互联网的光明之下有着所谓的灰色的流量产业,他们撬动流量,利用色情、赌博等游离于法律边缘的产业来进行收割流量。但没想到第一次接触,居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们真的非常敏锐,他们知道钱宝投资者目前面临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而且非常焦虑。他们在各个公开平台发布他们创建的QQ群。这些群目前大部分都被删除了,还留存一些,我昨天晚上加进去的时候正是最疯狂的阶段,2000人的群,十分钟就满了。这样的群,昨天至少有十几个,这些群多数都是北京西城区的id创建的。
把人拉进群以后,开始有人发一些其他P2P的资料,叫嚣什么别管其他的,先挽回点损失。可以想象,这又是一个新的诈骗。
之后还有很多人动了各式各样的歪脑筋,有人在这个群里发类似这样的话,这实际上是支付宝的一个补贴活动,拉到越多人打开支付宝,这些人就能拿到支付宝的补贴。
到了后来,这种群里的活跃度逐渐降低,大概也意识到其实这种群没什么价值,不断地有人在群里拉人新开群。还有的群被改了名字,摇身一变成为XX投资群。我之前在券商的时候,就听说有人花钱收那种投资群,结合这个事情,我真的是脑洞大开。这些灰色产业人,如果能走上正途,真心是干点啥都挺厉害的,为什么要选择做这个事儿呢?可能是真的很赚钱吧……
不眠之夜
在经历了和灰产的一番斗智斗勇之后,我终于在夜里一点左右,加进了一个由钱宝投资者组织的群。这是一个很小的群,当时总共只有二十几个人。当时已经很晚了,但大家都没有睡,你一句我一嘴的在讨论着。群里当时把名字都改成地区+受骗金额,有两个哥们在昨晚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就叫他们百万哥和房哥吧。
百万哥自称账户上还有123万,我问他玩了多久了,他也没说。让我比较惊奇的是,他之前在e租宝上栽过大个头。他跟我们介绍e租宝案前后的经历,很客观的和群友们说这个钱应该是短期拿不出来了。我问他为什么E租宝之后还敢玩,他说他其实知道这些都是骗子钱宝网如何充值,但是他投的比较分散,基本上只要是高息的,他都投一点。e租宝当时亏了快四十五万,后来其实还是陪给他一些钱的。他说这些钱本身也都是买这些东西赚的。不过百万哥也说了,明年不准备搞了,心累,现在很多理财都有限额,没意思。明年准备把钱都收回来放银行了。
记得房哥是因为他情绪非常激动,他说他已经把房子抵押了,我看他的个人信息显示是上海人。他是我接触的钱宝投资人里,第一个开始骂的。说张小雷躲进去也没用,不还钱就等他从监狱出来撞死他云云。房哥没怎么理我,一直在骂骂咧咧。
在这个小群里我理清楚几件事,钱宝并非P2P,而是一个以钱宝网为主体的平台,用户充值后,通过签到和做任务(看广告)的形式领取奖励,当然还有所有庞氏都必不可少的拉下线。钱宝的利息非常高,年化能够达到50%以上。过去有很多人在钱宝上赚了很多钱。他们对钱宝非常认可,自称宝粉。晚上的聊天也渐渐失去了主题,大家反复讲自己的那点事。我就睡下了,对于百万哥和房哥,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人间
第二天消息渐渐多了起来,目前市面上最流行的说法:不要报案开始流传。我也陆续被拉进各种各样的群,根据QQ群的画像,这些群普遍呈现六成多是男性,80后、90后为主,遍及全国各地。
消息在几个群之间传的很快,几乎是同步的。大家不报案的逻辑比较清晰,就是目前案件还没有定性,报案的话容易授人以柄,把事件定性为非法集资,如果大家被定义为非法集资参与者,就是违法,肯定没有赔偿。很多人可能不能理解,觉得钱都拿不出来还不报案,这些投资者都是傻吧?但其实这些人的逻辑没有问题,他们互相举证之前也有一些小的P2P被抓了之后,投资人都不去报案,非法集资不成立,很快就被放出来了。各个群里都在流传一张钱宝参与人登记的表,互相告诫千万不要去公安登记这个表,不然就要被认为是非法集资参与者了。
各个群在早上都表现出比较高的情绪,互相鼓劲,也比较乱,微信群都是不停的在加人,想要有什么比较深入的交流已经不可能了。各个群都开始分化出自己的意见领袖,有人还做了公众号。我本身从事自媒体行业,对这个比较敏感。我看了一下,他们的账号名字比较暧昧(和钱宝打擦边球),文章笔触煽情,说是后续放钱宝的消息,诱导大家关注。才注册三天,阅读量都上2万了,我在想这个号后面会不会变成一个P2P理财的账号,当然我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伴随着不断有人向群里上传南京方面传来的视频,各个群里开始情绪崩溃。都在倾诉自己家里的惨况,小孩刚出生,无颜面对家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借了钱投在里面,投几百万的大有人在。想想也是,这么挣钱,借钱投资,确实赚的更快。
有一个离异的38岁大姐说自己借了12万信用卡,连带本金5万都在里面,下个月要还借呗、花呗、信用卡合计8000多。她说不知道怎么办了,孩子才12岁,大家都在安慰她。
更多的是在谈无颜面对家人,有一个小伙我在几个群里都看见了他,大致情况是投了六十几万,最后账面上有94万。现在一家人都很着急,他不停的在打听最新情况。
各个群里喊跳楼的很多,下午四点左右,南京有人跳楼的消息在各个群疯传。不安的情绪也达到了一个极致。
大家都在发不要相信警察,警察都是在套话的消息,陆续有一些qq群被腾讯封杀了,各种谣言四起。有的人至始至终都称张小雷叫雷哥,认为只要张小雷出来了就没事了,还会带大家赚钱。还有很多人开始自发的说,如果雷哥出来,发誓不恶意挤兑。有些人应该是真心的,他们这些年在钱宝上是赚到钱的。
也有很多人心态已经崩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借了很多钱,理智一点的已经在考虑出国避两年。还有的人准备马上去离婚,切割债务,不要让家里人连累了。还有人不停的在群里说话,我感觉他在麻痹自己。说钱宝的各种好,整理各种资料。
有一个老哥说,准备抵押房子,去玩蛙宝(另一个模仿钱宝的平台),就玩两个月,他不甘心,他要为儿子留点啥。
面对汹涌的信息,我不知道说什么,很无力。
最后的话
我不想说谁罪有应得,我也不想说他们一点错都没有。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是这个时代的荒谬。希望所有人都能直面这一切钱宝网如何充值,要坚强,想想家人和孩子。
过去一直过得很好,不一定是能力,可能是站在昌盛的国运上。未来的日子怎么过,每个人都应该想好。下一个受伤的可能就是我们,如果被骗了,早点止损,不要被骗子们,二次收割。
还是一句话,远离庞氏骗局。
钱宝网百亿骗局:我们都有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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